碎仙铳的成功让王哲、老莫头和赵伯精神大振。但制造火药需要大量原料,尤其是硝石和硫磺。黑岩城下城区混乱的集市是他们唯一能获取稳定来源的地方。尽管风险很高,王哲还是决定再次入城采购。
他换了一身更破旧的衣裳,用煤灰把脸抹得更脏,将碎仙铳小心拆卸,部件分散藏在特制的背篓夹层里(由老莫头设计),只带了些铜钱和必要的工具。老莫头留在矿洞继续打制铁砂和优化铳管,赵伯腿脚不便,负责警戒外围。
(人间炼狱再现:小芸的悲剧)
王哲熟门熟路地来到之前购买矿石的摊位区。然而,刚靠近那片区域,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,比之前更加新鲜刺鼻。
他心头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。
拨开围观人群(人群离得远远的,脸上只有恐惧和麻木),王哲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!
正是之前那个被他救下的小女孩的家——一间本就破败的窝棚,此刻已化作一片狼藉的血腥屠场!
窝棚被彻底摧毁,残破的木板和茅草上溅满了暗红的血迹。地上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——正是小女孩的父母!男人被开膛破肚,内脏流了一地;女人四肢被扭曲成诡异的角度,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,眼睛瞪得大大的,死不瞑目!死状之惨烈,比邪修屠村有过之而无不及!
而在尸体旁,用鲜血淋漓的手指蘸着血,在唯一还算完整的门板上,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充满恶意和挑衅的大字:
“贱种!敢伤本公子?这就是报应!有种再来救啊?废物!”
落款没有名字,但王哲瞬间就明白了是谁干的——那个被他捅了一木刺、当众出丑的锦袍修士!那个黑岩城大族——**司徒家**的小儿子,司徒浩!
一股冰冷到极致、又灼热到焚灭理智的怒火,瞬间冲垮了王哲的神经!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,眼前发黑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鲜血淋漓!
周围有低低的议论声传入他嗡嗡作响的耳朵:
“造孽啊…司徒家的小霸王…”
“听说就是为了前几天那事…那女娃不小心弄脏他衣服,被个外乡人救了,还伤了他…”
“司徒家势大啊…他大哥司徒弘更是‘玄天剑宗’的圣子候选人…谁敢惹?”
“可怜这夫妻俩…那女娃呢?怎么不见?”
小芸!王哲猛地惊醒!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废墟,不顾腥臭和污秽,疯狂地翻找。没有!没有小女孩的尸体!
“那女娃…好像被司徒浩的人拖走了…”一个声音极低、带着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是一个缩在角落的老妇人,“说要…要卖到城西最下贱的‘红粉窟’里去…让她生不如死…”
“司徒浩!司徒家!”王哲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杀意!新仇旧恨如同沸腾的岩浆,在他胸腔里奔涌咆哮!他不仅要杀司徒浩,更要毁了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司徒家!毁了这滋养他们的“仙道”!
他强压下立刻去司徒家拼命的冲动,知道那是送死。他需要计划,需要力量,更需要…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!
(营救与收养:黑暗中的微光)
凭借对下城区地形的熟悉和老莫头教的潜行技巧,王哲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城西那片鱼龙混杂、乌烟瘴气的“红粉窟”。这里充斥着最低级的妓院、赌坊和黑帮窝点。
他像一头沉默的猎豹,耐心而冷酷地搜寻着。终于,在一家最破败、门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打手的暗娼寮后院柴房里,他听到了微弱的、压抑的啜泣声。
王哲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看守(利用禁魔领域和淬毒木刺,一击毙命),踹开了柴房的门。
昏暗的光线下,小芸像一只受惊的小兽,蜷缩在冰冷的柴草堆里,浑身脏污,脸上带着淤青,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花布裙被撕破了好几处。看到王哲破门而入,她先是吓得浑身一抖,待看清来人后,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!
“大…大哥哥?!”她带着哭腔,声音嘶哑微弱。
“是我,别怕,我带你走。”王哲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,他脱下外袍,小心翼翼地将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包裹起来,抱在怀里。小女孩紧紧抓住他的衣襟,把脸埋在他胸口,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,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抱着小芸离开那个肮脏的魔窟,王哲的心沉甸甸的。血仇未报,又添新债,还背负起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未来。但他没有丝毫犹豫。看着怀中女孩苍白的小脸和信任的眼神,他仿佛看到了这片黑暗世界里唯一一点微弱的、需要他守护的光。
回到矿洞据点,当赵伯和老莫头看到王哲带回来一个遍体鳞伤、眼神惊恐的小女孩,又听到司徒家的暴行后,都陷入了沉默。赵伯老泪纵横,默默去烧热水找干净布。老莫头则狠狠一拳砸在洞壁上,碎石簌簌落下,眼中杀意沸腾。
王哲仔细地帮小芸清理伤口,换上赵伯找来的干净旧衣服(可能是某个死去矿工孩子的遗物),喂她喝了点热汤。小女孩紧紧依偎在他身边,仿佛他是唯一的依靠。
看着小芸渐渐睡去,但即使在睡梦中,小小的眉头也紧锁着,身体不时惊悸。王哲坐在她身边,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她枯黄的头发,声音低沉而坚定,对着沉睡的孩子,也对着洞中的两位老人和自己:
“从今天起,你叫王芸。我是你哥。”
“哥发誓,只要有我一口气在,就再不会让人欺负你。”
“司徒浩…司徒家…那些视凡人为蝼蚁的‘神仙’们…哥会让他们,血债血偿!”
(意外的援手:破山宗的叛逆者)
小芸(王哲给她起名,希望她像芸草一样坚韧)的到来,让矿洞据点多了一丝生气,但也带来了暴露的风险。王哲更加谨慎地外出采购,同时疯狂地训练剑术、改进火药、制造更多的碎仙铳定装药包和铁砂弹。
一日,王哲在城外一处隐秘的山涧取水,准备返回矿洞。他保持着高度警惕,忽然,他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,并非来自强大的敌人,倒像是…某种隐匿法术的残余?
他立刻伏低身体,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,悄悄摸向波动来源。
只见前方溪流旁,一个身着破山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,正背对着他,弯腰清洗着手臂上的一道伤口。那伤口很深,像是被利爪所伤,流出的血液带着一丝不祥的暗绿色,显然中了毒。
女子身姿挺拔,即使受伤,也透着一股英气。她束着利落的马尾,侧脸线条清晰,鼻梁挺直,嘴唇紧抿,透着一股倔强和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愤怒。她不是林清瑶那种清冷如仙的气质,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,带着锋芒和硝烟气。
王哲心中警铃大作!破山宗的人!是来追捕自己的吗?他握紧了腰间的木刺和藏在袖中的火折子(引燃火药用),准备随时暴起或撤离。
就在这时,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转身,眼神锐利如电,瞬间锁定了王哲藏身的方向!她手中已然扣住了一张闪烁着雷光的符箓!
“谁?!出来!”她的声音清冷,带着警惕。
王哲知道自己暴露了,心一横,缓缓站起身,眼神冰冷地直视对方,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。
女子看到王哲的瞬间,明显愣了一下。她上下打量着王哲——破旧的衣物,没有任何灵力波动,眼神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仇恨和令人心悸的冷静。她似乎认出了什么,眉头微蹙:“你不是修士?也不是黑岩城的人…你…你是那个在登仙台上…”
王哲心中一凛,果然被认出来了!他肌肉紧绷,准备发动禁魔领域。
然而,女子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。她没有立刻动手,反而收起了符箓(虽然依旧警惕),看着王哲,眼神复杂,带着一丝…同病相怜的意味?
“我叫苏晚。”女子主动开口,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破山宗内门弟子…曾经是。”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指了指自己手臂上发黑的伤口,“刚宰了几个仗着宗门名头,在下城区强掳民女、勒索商贩的败类同门,被他们的毒爪挠了一下,正晦气。”
王哲愣住了。破山宗的弟子…杀了自己的同门?还因为…看不惯他们欺压凡人?
苏晚看着王哲警惕中带着疑惑的眼神,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,冷哼一声:
“怎么?很意外?不是所有破山宗弟子都像林清瑶那个冰块一样,眼里只有宗门规矩和虚无缥缈的仙道,对眼皮底下的龌龊视而不见!”
提到林清瑶的名字时,苏晚的语气明显带着强烈的不满和一丝…不屑?
“宗门里乌烟瘴气,长老们只顾争权夺利,纵容门下弟子在外作威作福,视凡人如猪狗…这种‘仙’,修来何用?不如反他娘的!”她的话语大胆而叛逆,充满了火药味。
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,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王哲:“你的事,我听说过一点。在登仙台…还有最近城里传的沸沸扬扬,有个能让修士变凡人的‘怪人’救了个小女孩,宰了血煞老祖,还捅了司徒浩…是你吧?”
王哲沉默,算是默认。
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异彩,那是一种看到同道中人的兴奋:“有意思!真有意思!让修士变凡人?这本事简直是为砸碎那些伪君子假面量身定做的!”她向前一步,无视王哲的戒备,眼神灼灼:
“喂,小子!看你这样子,也是被那些‘神仙’逼得走投无路了吧?一个人单打独斗,能杀几个?要不要…搭个伙?”
“我对你那个能让灵力失效的本事很感兴趣,也看司徒家那帮杂碎不顺眼很久了!我懂符箓、阵法,能打能跑。你呢?看起来也不像个只会挨打的沙包吧?”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王哲腰间的木刺和他身上那股磨砺出的狠劲。
寒风掠过山涧,吹动两人的衣角。一个是被宗门追捕的叛逆弟子,一个是向整个仙道宣战的凡人异端。在这远离仙山福地的荒凉溪边,命运般的相遇。
王哲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桀骜、行事叛逆的苏晚,又想起矿洞里等待的小芸、赵伯和老莫头,以及那尚未完成的事业…他需要一个了解修仙界内部、拥有一定战力且立场相近的盟友。
他没有立刻答应,只是冷冷地问:
“为什么帮我?或者说,为什么想跟我搭伙?”
苏晚咧嘴一笑,笑容带着野性和一丝疯狂:
“为什么?看他们不顺眼算不算?想给这死水一潭、臭气熏天的修仙界,扔个大炮仗算不算?”她顿了顿,眼神变得锐利而认真,
“最重要的是…我苏晚行事,只问本心!他们视凡人为蝼蚁,肆意践踏,我看着恶心!你想掀了这桌子?正合我意!”
“至于林清瑶…”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有忌惮,有不屑,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竞争意味,“她选择了她的路,高高在上,维护那腐朽的秩序。而我,选择另一条路!一条…可能粉身碎骨,但至少痛快的路!”
王哲看着苏晚眼中燃烧的火焰,那火焰与他心中的复仇之火和理想之火隐隐产生了共鸣。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武器,伸出了手:
“王哲。”
“欢迎入伙,苏晚。”
两只手,一只属于被废的凡人,一只属于叛逆的修士,在溪水边,在夕阳下,紧紧握在了一起。对抗仙道的阵营中,加入了一把锋利的剑。而林清瑶的名字,被苏晚提及时的态度,也清晰地预示着她未来站在对立面的立场。新的风暴,正在酝酿